咨询手记:
心理咨询在于帮助人不断地认识自我,完善自我。而对于来询者的自我思考和探索,心理咨询人员应该采取什么立场?作什么努力?这是每个心理咨询人员面临的挑战。在下面介绍的个案中,我试图为一个同性恋者咨询他所谓的“性取向”问题。在此当中,我不仅深入了解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也战胜了我对无知的畏惧。——题记
汤姆是哈佛大学一年级的学生。他长得高大魁梧,满脸胡须,一副西部片中牛仔的样子。他来找我咨询他的“性取问”问题,也就是说,他这一辈子是做一个同性恋好还是做一个异怀恋好。
“你有过同性恋的经历吗?”汤姆上来就问我。
“没有,”我回答说,“不过让我试着为你咨询咨询,如果你感觉不好,你可以随时提出来换人。”
就这样,我开始了为汤姆的咨询。
没想到,此次咨询是我在哈佛大学做心理咨询以来,遇到的难度最大也是收获最大的一个个案。
男人们在一起也是很有味的
汤姆告诉我,他不是一个天生的同性恋,也就是说他对同性本没有生理上的兴趣与需求。但两年前,他开始介入同性恋,本来只想做个秘密的同性恋者。但近来他的“女友”麦克,突然提出要公开他们的关系,否则将与他断绝来往。
汤姆对此深感为难。他虽然有了这样一个固定的“女友,”却仍与女孩子们交往,现在要他公开同性恋关系,势必会使他失去那些女孩子。所以,汤姆感到十分犹豫,说他从来没有感到自己就一定要成为一个同性恋者。
汤姆生长在一个军人家庭,是个独生子。
他的父母眼下正驻扎在欧洲某地。从小到大,父亲一直希望汤姆能像自己那样上西点军校,将来成为一个职业军人。为安排汤姆上西点,父亲早就请家乡的两位联邦议员给汤姆写好了推荐信。但汤姆不喜欢军旅生活,更不喜欢他父亲的家教方式,所以坚决反对。
由于他的坚持,也加上母亲的暗中支持,汤姆终于没有服从父亲的意志。汤姆强调说,在他的记忆中,他很少能抗拒父命,这回是一次少见的例外。
我闻到了他们父子间的火药味。
汤姆生长在军人家庭,去过美国及世界上许多地方。这一方面使他阅历很广,见过不少世面;另一方面,也使他缺乏知心朋友,通常是刚结交了几个好朋友,就又要随父母开拔去其他地方。每次收拾行装时,他父母都很兴奋,可小汤姆却大多是一脸忧伤。因为这意味着他又要去适应新的环境,结交新的朋友。他不喜欢这种动荡不安的生活。
上中学以后,他主要留在美国,不再随父母远走他乡。由于他广泛的社会阅历及特殊的家庭背景,汤姆在校内颇受女孩子们的青睐,也交过不少女友。但令汤姆奇怪的是,竟也有一些男孩子对他感兴趣。
一天,一个男同学忽然劝告他,不要一天到晚跟女孩子泡在一起,男人们在一起也是很有味的。他还不断约汤姆体验一下男人们在一起的乐趣。出于好奇,汤姆真的跟那几个男孩约会了几次,并有了身体上的接触。汤姆说不出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但那个男孩告诉汤姆,当今的年轻人应该同性恋、异性恋都尝试才好,这样才能确定一个人的“性取向”。
就这样,汤姆开始了他的同性恋活动。他始终说不清自己的“性取向”到底属于哪一边?他只知道同性恋与异性恋的体验都不错。
上子哈佛大学之后,汤姆又结交了几个新的同性恋朋友,但都未能持久下去。直到认识了现在的“女友”麦克,才获得了一定的满足。这主要是因为麦克对他十分顺从,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但近来麦克发现他居然还与女孩子有染,甚表不解,提出来要与他分手,除非他愿意公开他们的关系。
这使汤姆陷入了空前的苦恼当中,他下不了决心,不愿意舍弃麦克。令汤姆更加紧张的是,麦克近来似乎在与另一个同性恋者交往,所以汤姆要尽快作出抉择。
面对汤姆“性取向”的抉择,我也感到很困惑。因为在我的生活经历中,男女有别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想过什么“性取向”的问题,我不明白为什么当今美国的一些青少年,会把对同性恋的尝试当作自我确认的一项任务来完成。难道一个人的“性取向”还是他成长道路中的一个谜吗?我无法理解汤姆讲的许多事情。
带着这些疑虑,我去请教督导,并提出是否换人为汤姆咨询更为合适。想不到督导对我说:“你对自己都没有信心,还怎么能给别人做咨询呢?”
“这不是一个信心的问题,而是一个能力的问题。”我反驳道,“因为我确实对同性恋一无所知,缺乏与来询者产生思想共鸣的基础。怎么能够很好地理解同性恋者的内心世界呢?”
“你以为每一个给同性恋者做心理咨询的人必须要有同性恋的经历吗?”他反问我。
“那当然不必了,但我担心,我会对同性恋者有什么自觉不自觉的反移情意识。”我回答说。
“那你为什么不可以体验一下同性恋者的内心世界呢?你不觉得这次咨询对你来说,正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吗?看一看你究竟有没有能力去为那些你不了解的人做咨询。”
督导眨了眨左眼,笑着说:“怎么样?”
我无奈地点点头,心想这回可真要“赶鸭子上架”了。
督导建议我我去主动接触一些同性恋人士,了解他们的内心感受和情绪体验,并把它当做此次心理咨询的特殊作业来完成。
我说:“那我就去试一下吧,但是……。”
不料督导打断了我的话说:“别说但是了,你会成功的。”
同性恋是我个人的选择,谁也管不了。
遵照督导的建议,我在给汤姆咨询的同时,也接触了我们哈佛大学的同性恋协会的人士,提出想参加他们的一次聚会。说来都是同学,他们很痛快的答应了我,请我去参加他们下一周的聚会。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心理既好奇又紧张。哪天的聚会有20多个人参加,有男有女大多都是哈佛大学的同学,有几个还是我认识的同学。他们当中有些人带着一个蓝色或粉色的三角形塑料徽章。男同性恋者们大多还在左耳上戴一个耳环。有了这些标志,大家一此就能看出对方的身份,而对于我这个什么都不戴的人,大家开始时多少有些警惕。
当他们得知了我的真实来意之后,都争先恐后地向我讲述他们是怎样走上同性恋道路的,那种感觉就好像入道已久的基督徒给新入道的基督徒讲述自己的见证经历那般的迫切,那般的虔诚。
其中有个女孩子激动地给我讲述了她当初是怎样在异性恋当中得不到满足,后来又怎样在同性恋中得到了满足,好像她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出于职业的习惯,我连忙找了一张纸巾递给她。
她擦了擦眼睛对我说:“当你抱着世俗的眼光去看待我们同性恋时,你永远不会理解我们的乐趣,同性恋真的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它完全是个人的生活选择,就相当于你完全有权利选择你的舞伴或生意伙伴一样。”
“那你怎样看待家庭和繁衍子女后代呢?”我十分谨慎地问。
“那也完全是我个人的选择。如果我与我的同性恋伙伴一致认为我们想要有一个孩子,做一回父母,我们可以去领养一个孩子。”她回答说。
“如果有朝一日你们俩个人决定分手,那你们会怎样对待这个孩子?”我又问。
“那我们也会事先商量好彼此的责任后再分手。必要的话,我们还会签暑一份法律文件,以确保彼此对孩子的义务。这就跟一般的家庭办理离婚手续是一样的呀。同性恋是我们的选择,除此之外,我们与常人没有什么不同。”她干脆地回答说。
“那你成了同性恋,你家人又怎么看你呢?”我接着问。
“这是我的选择,他们怎么看没有关系。当然,我还是希望他们能理解我,支持我。其实,我的家人起初还想管我,但现在他们也管不了我了。他们自己的事情还管不过来呢,省省心吧。”
说到这里,我们都笑了。
参加这次活动,我感到了极大的震动。
虽然就我个人来说,我仍然不能接受同性恋的生活方式,但对于同性恋者的内心世界,我愿意做深入的了解。我试着将同性恋看作是一种人生的选择,而不是一种人性的变态。当我从这一角度看问题时,我就可以感受到同性恋对某些人的巨大吸引力。特别是在美国这样一个崇尚自我和标新立异的社会里,再也没有比搞同性恋更能表现一个人的个性与反叛精神的了。
同是,我还开始明白,并不一定每个参与同性恋活动的人最终都能成为同性恋者,也并不是每个同性恋者的形成都必然要受到某种生理或遗传因素的影响。事实上,许多人参与同性恋的活动,可能正是为了寻求某种自我意识的觉醒,其实真目的并非一定要成为一个同性恋者。
这就是为什么“性取向”的选择会成为美国年轻人的时髦追求。他们什么都想试一试,一如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年轻人那样,不抽一回大麻,就枉为青少年一场。所以,同性恋可能仅是人们自我尝试的手段,而并非其目的。
这些认识是我此次“作业”的可贵收获。真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呐。
你知道“怨”字是什么意思吗?
有了这样一份理解,我再与汤姆探讨其“性取向”时,就不再拘泥于同性恋与异性恋之感觉的比较,而是围绕着同性恋的象征意义及汤姆在什么条件下接触同性恋的问题,展开积极的讨论,结果控掘出大量的重要信息。
原来,汤姆开始接触到同性恋是在他独立生活后不久。此时。他首次感到拥有了自己,而不再受父亲的奴役。他为自己不再跟随父母飘游四方,过着孤独而不安定的日子而感到欢欣不已。
虽然他父亲的职位在步步高长,并日益受到其时美国三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鲍威尔将军的器重,但汤姆认为他们的父子关系是彻底的失败。他们之间绝少有心灵的沟通,有的只是意见的冲突。就连汤姆与父亲讲话,也都是张口闭口“是的,长官。”
一次,汤姆在说到他们父子的冲突时,忽然问我:“你知道‘怨’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我没有出声,双眼望着他,等待他答复我。
“是恨与爱的交织,”他自言道。
“嗯哼,”我点一点头,示意他讲下去。
顿了一下,汤姆接着说:“我爱我爸爸,因为他生育了我,并在我身上有许多的期望;我恨我爸爸,因为他对我从来就像个长官,不像个父亲。他只知道命令我做这做那,却从不问我自己有什么想法。我多么渴望他能以一个朋友的口吻跟我讲话。可在我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这样做过。所以,我总想对他大声说一个不字,或与他大吵一架。可每次看到他那副严厉的样子,我又什么都做不出来。我恨自己,也恨他!”
说到这里,汤姆用一只手托住头,沉默起来。等了几秒种,我开口说:“你很遗憾你爸爸不能尊重你。”
“是呵,”汤经抬起头说,“当着他的面,我像他的卫兵那样顺从他;但背着他,我也像他们一样诅咒他。他肩章上的星星每多一颗,他说话中训斥的成分也增添一分。他真是他妈的狗娘养的。”
说完,汤姆把头埋进双手中。
我凑过身去,用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
沉静了一会儿,我轻声问汤姆:“你觉得你现在参与同性恋的活动是否与此有关?”
汤姆抬起头来,疑惑地望着我说:“我说不清楚,但我知道父亲是坚决反对在军中搞同性恋的。上次国会就此问题举行听证会时,父亲还代表他所属的驻军发了言,再次表明他的坚定立场。”
“这么说,你是在做你父亲坚决反对的事情,你不觉得这事情很蹊跷吗?”我接着问。
汤姆摇摇头,“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你爸爸知道你在搞同性恋吗?”我问汤姆。
“当然不知道了。”汤姆答道。
“要是你爸爸知道了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我再问汤姆。
“他肯定会大发雷霆的。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已不在他身边,他再也管不了我的事了。”汤姆耸耸肩。
“汤姆,你为什么要去做这件令你爸爸坚决反对的事情呢?”我再启发他。
“我就是不要他管我的事!他管我这么多年,我受够了。”汤姆忿忿地说。
“问题就在此了,汤姆,你不觉得你参与同性恋活动正是为了发泄你对父亲的怨恨吗?”我解析说。
听毕,汤姆用手拍了下脑门,大声嚷道:“对了,对了。其实我对同性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官上的满足,我只觉得这么做有一种说不出的刺激感与解脱感,就好像小孩子偷了什么东西跑出来没有被人发现一样。”
“所以,你感觉自己在向父亲出气,却又没有被他发现,那样很兴奋,解气,对不对?”我接着解析说。
“对,对。”汤姆连声说。
“这就是说,你在潜意识中用参与同性恋来反抗你父亲的权威,而事实上,你对同性恋本身并非有真正的兴趣。所以,你真正的满足,来自于你做了一件令你父亲抓不住的事情。它使你出了压在心头多年的气,是不是这么回事?”
我的口气在加重。
汤姆张开嘴,睁大眼睛望着我,半晌吭出一句:‘你说得太有道理了!”
“所以说,你本不属于同性恋,因为你本质上并没有同性恋的冲动。”我补充说。
听了这话,汤姆忽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又慢慢地坐了下来。嘴里喃喃地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那你又怎么解释我与麦克的关系呢?”
“那是因为麦克对你很顺服,这满足了你被压抑了很久的征服欲,所以你喜欢这样一种关系,你说是不是?”我反问汤姆。
“难道说,麦克只是我的心理征服对象?”汤姆倒抽一一口气。
“如果你真是个同性恋,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公开你们的关系呢?你不觉得这本身就很说明问题吗?”我反问汤姆。
汤姆用手扶着下巴望了我好一阵子,眉头紧锁。
我也望着他,不出一声。
最后,汤姆打破沉默说;“你刚才的话,可真说到点子上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搞同性恋会有这么深刻的理由。我一直以为,我交同性恋朋友只是玩玩而已,为了自己开心。”
“所以说,你实际上不属于同性恋的行列,而你最初投入同性恋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我接着问。
“那你又怎么解释我能够接受同性恋这一事实呢?”汤姆沉吟了一下再问我。
“因为任何人都可以介入同性恋,但价入了同性恋,并不一定就要真正成为同性恋者。你不是还在交女友吗?你能说凡是交了女友的人,就一定是异性恋了吗?”汤姆深深地点了点头。
世界上最大的畏惧正是畏惧本身
汤姆面对同性恋友的压力,终于作出了自己的抉择。
他认识到,自己的“性取向”原本是很清楚的,只是他在无意识中拿它来作为抗拒父亲权威的手段,结果反倒分不清自己到底应接受什么性爱方式。现在他搞清楚了,就是他不属于同性恋。
这说明人的可塑性有多么的大!
事后,我向督导汇报了我的咨询结果。他问我现在感觉如何,我回答说很高兴有这样一个锻炼自己咨询能力的机会。我不但帮助汤姆做出了他“性取向”的选择,也增强了我的的咨询能力和技巧。
“更重要的是,”督导总结说:“你不要觉得自己不了解的问题就咨询不了。其实,每一个来找你咨询的人,都是一个特殊的个案,都是你所不了解的。只要你不‘但’字当头,你就会成功的。这就是为什么罗斯福总统会说,世界上最大的畏惧正是畏惧本身。”
我牢牢记住了这句话。
个案分析
同性恋在美国社会盛行的原因是什么?
同性恋(homosexuality),作为一种生理学,心理学和社会学现象已越来越为大众所认识。
其实,凡事都会有转变,都会有“异化”(alienation),人类亦不除外。而从尊重人性的角度来讲,我可以理解同性恋者内心的感受和呐喊,毕竟在世界大多数国家和地区,同性恋仍为社会习俗所不容。
但另一方面,如果人为了追求一处时髦,或是因为受某种好奇心的驱使,去尝试同性恋,甚至把它当作是一个自我确认中要思考的问题来对待,那就是违背人的天性了。
在美国,有的年轻人介个同性恋,并不是由于他们就有着这方面的心理和生理要求,而完全是因为他们受了同辈人的影响,好像他们不尝试一回同性恋,就枉作青少年一场似的。
我清楚地记得,曾有一个男孩子来向我咨询他的某个问题时,顺便告诉我,他发现自己是个异性恋者。他说这话时显出非常自豪的样子。而对我来说,这还用问吗?
就这样,“性取向”竟成了一个日益时髦的术语。许多人不明不白地进去,又不明不白地出来,不明确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们把“性取向”当作个人成长中的问题来思考,将一个原本很简单的问题开得复杂不清了。
由此,同性恋就不再只是一个单纯的生理学问题,而是被赋予了许多心理学和社会学的含义。这反过头来,也增强了同性恋的神秘感和诱惑力。这些都大大地渲染,神化了同性恋的实际意义。
我为汤姆咨询成功的其点是什么?
我为汤姆咨询之前,我从来不有一同性恋者打过交道。我无法理解他们的内心世界,也不能接受他们的生活方式。眼下却要为一个同性恋者咨询他的“性取向”问题,我面临的不仅是无知的压力,还有个人成见(或是反移情意识)的挑战。
我曾十分犹豫是否为汤姆做咨询。
但是,督导的话给了我极大的鞭策。他要求我将为汤姆的咨询当作是心理咨询的一个特殊作业来完成。其作业要求是排除自己的成见,去了解一个令自己望而生畏的世界。
结果,我设法参加了一些同性恋者的活动,对他们投入同性恋的动机有了深刻的认识。这对我后来帮助汤姆领悟到他加入同性恋行列的潜在动机起了十分关键的作用。
这也是心理咨询向无知的挑战。
此外,在最妆为汤姆咨询时,我曾试图用“现实疗法”来帮助他自主决策。我曾与他反复比较同性恋与异性恋的感觉区别,企图使他自己找出答案。结果汤姆到底也没能说清他的“性取向”究竟属于哪一边,也使我们的讨论一度陷入困局。
后来,我决定改用‘认知领悟疗法“(Cognitive Therapy)来帮助汤姆决定自己的“性取向”。该疗法主张,人的心理困惑和障碍深受其本人认知方式的影响,所以要矫正这些行为表现,就必须从改变其认知方式入手。这使我为汤姆的“性取向”咨询增添了新的视野。
“现实疗法”之所以不适合汤姆问题的咨询,是因为汤姆介入同性恋,不光是受了当今美国社会的影响,更是由于他多年来备受父亲权威的压制而甚感压抑,使他在潜意识中埋藏了强烈的反叛意识。
后来,我改用“认识领悟疗法”开始与汤姆深入探讨他投入同性恋活动的潜在动机及象征意义。结果使他发现,他涉入同性恋只是表面现象,而他与父亲的代沟冲突及青少年的逆反心理,才是其深层缘由。汤姆更加意识到,他这样做实际上是为了反抗父亲的权威,而不是他生来就具有什么同性恋倾向。这一系列步骤奠定了我为汤姆咨询成功的其础。
我为汤姆咨询有什么收获?
汤姆认识到这一切后,他即不再有‘性取向“的困惑了,并对自我行为方式有了深刻的了解。汤姆由”不识庐山真面目’到认得庐山真面目,本质上就在于他跳出了原有的思考方式,学会从远处来看庐山。
换言之,汤姆不再被眼前的山峰(同性恋)挡住视野,而是从更远的地方来看“庐山”的群峰(自己涉入同性恋的过程及他对“性取向”的因惑原因),这样他才真正看清了庐山的真面目(涉入同性恋的潜在动机)。
这也是此次心理咨询成功给我们两人的启示。
由此,我圆满地完成了督导交给我的这份特殊作业,也通过了我咨询能力与技巧上的一次严峻考验。我很感谢督导在关键时刻对我的鼓励,也由衷理解了“世界上最大的畏惧正是畏惧本身”这句话的含意。
当然,对于同性恋者的生活选择与方式,我仍然不能认同。但对于同性恋者的心态,我愿意多做了解。这不仅是心理咨询对我的挑战,也是我向无知的挑战。兵书云:知已知彼,百战不殆。
心理咨询,亦同此理。
心理咨询小知识:美国现在有多少心理健康工作人员?
据美国心理学会1993年的统计,美国社会现约有82000名临床社会工作者(clinical social worker),8000名心理咨询人员(counselor),56000名临床心理学家(clinical psychologist),44000名精神科医生(psychiatrist)和13000名精神科护士(psychiatric nurse)。合计起来,美国现有近28万名心理健康工作人员,约占美国总人口的百分之一左右。
作者简介:
岳晓东博士是中国著名的心理学家,大学毕业后赴美深造,1993年获得哈佛大学心理学博士学位。目前他是国内唯一毕业于哈佛大学的心理学家,现在香港城市大学任教,并受聘担任南京大学、华南师大、南京师大等10余所大学的客座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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